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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9章 友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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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9章 友人

情人節那一天過得兵荒馬亂,連系統的提示音都被忽略了。

彌生沒有發現七瀨裏緒的卡牌信息出現了變化,更沒有想起來查看一下兩個人格的構建度變化。

彌生忙著卷學業,大部分時間都讓馬甲的智能系統按預設邏輯活動,偶爾才會登號調整一下馬甲們的工作進程。

水原秋回歸酒廠後就變得比之前還要忙碌,七瀨裏緒也在武偵認真地學著怎麽當一個合格的調查員。

三個人各有各的忙碌。

又過了好幾天,彌生想看看目前氪金攢了多少抽,回頭翻看系統消息記錄時,他才倏然驚覺自己錯過了什麽。

他總共錯過了兩條重要消息。

第一條,是兩個角色構建度上漲的消息。

水原秋的構建度上漲到了65%,七瀨裏緒的構建度則達到了89%的驚人高度。

彌生不是很懂。

為什麽水原秋的進度這麽慢?

水原秋可是第一個抽出來的角色,不僅提前打入主線劇情,還參與過酒廠團建活動,紅黑雙方的人都與水原秋有過互動,無論是互動還是影響力,都不比裏緒少。

彌生能夠猜測出七瀨裏緒的構建度暴漲的原因。

橫濱大大小小的勢力都知道了【異能偵探】這一號人物。

尤其是異能偵探曾經去地牢裏“營救”太宰治,過程無比順利絲滑,進港口Mafia如入無人之境。

他不可能不在森鷗外的名單裏排上號。

七瀨裏緒的確還未曾與港口Mafia、異能特務科的人有正面接觸,但大家已經承認了他的實力,認可了七瀨裏緒。

構建一個人是很覆雜的過程。

相貌特征、身世背景、性格、羈絆……

七瀨裏緒樣樣都有,構建度唰唰上漲並不奇怪。

可是,難道酒廠裏的人還沒認可水原秋嗎?

彌生很是費解。

至於第二條錯過的消息,則是七瀨裏緒的角色面板有了新的解鎖條目。

七瀨裏緒總共有三個特質,前兩個分別是【Mafia】和【明哲保身】,第三個則是鎖定狀態。

如今,竟然解鎖了。

彌生點開裏緒的角色面板,上面顯示著:

【異界之人】

姓名:七瀨裏緒

……

特質三:以事一人

裏世界在乎情義,無論陣營如何交替,他只向心目中最重要之人獻上所有的熱忱與忠心。

(“作為最親密的摯友,我選擇你,是理所應當的事。”)

久野彌生微微睜大了眼睛。

結尾的這句話很像七瀨裏緒的口吻,感覺就是他本人說出來的話。

既含蓄又直白。

看似矛盾,卻是七瀨裏緒的內心寫照。

久野彌生因這句話中充斥的飽滿情感而撼動,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虛虛觸碰到懸浮著的熒藍色系統光屏。

指尖觸及屏幕的瞬間,幽藍色的光芒沿著接觸的那一個點,飛速擴大,直至將他完全包圍在內。

有什麽東西沖進了腦海中。

東京,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久野彌生。

橫濱,正在整理文件資料的七瀨裏緒。

兩人幾乎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,目光怔松地呆楞在原地。

他們一起“看見”了遙遠的過去。

……

【輪回的第四周目】

久野彌生有了一個新朋友。

新朋友是突然誕生在精神世界中的。

與水原秋一誕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同,他並不知曉自己的使命,隱約知道一點現在的狀況,但並不敢確認。

他茫然地縮在精神世界的一角,直到被水原秋和久野彌生發現。

“哇,是新朋友。”彌生很是驚喜,笑著問道:“我是久野彌生,他是水原秋,你叫什麽名字呀?”

七瀨裏緒循聲望過去,看見了一高一矮兩個人站在不遠處。

略矮的是位少年,臉色有些蒼白,眼下帶著淡淡青黑。雖然是在笑著的,眸底卻有藏不住的疲憊。

少年身旁的高大男人則有著俊冷的外貌,對七瀨裏緒對視時,七瀨清晰地看見了男人放松了些許,似乎松了口氣。

這是怎麽了?

彌生湊近白發青年,問:“你怎麽不說話呀?”

“……我叫七瀨裏緒。”

白發青年謹慎地問:“你是我的主人格麽?”

彌生:“是噢!”

他和水原秋開始向新朋友解釋現在的情況。

有了解答,七瀨裏緒很快理順思路。

新朋友的性格溫和,說話溫聲細語,笑容靦腆純良,看上去還有些社恐,沒有半點威脅,三個人相處十分愉快。

久野彌生很快和七瀨裏緒混熟了。

七瀨裏緒偶爾會接替另外兩人得到操縱身體的權利。

可他漸漸發現,每當他操縱身體的時候,他總是會待在一個絕對和平的地方。

這個和平指的是沒有Mafia、沒有咒靈,沒有一切不符合普通人生活標準的地方。

七瀨裏緒擁有實體的次數並不多,有時甚至被彌生和水原秋屏蔽了感知,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。

他只知道彌生又瘦了。

七瀨裏緒在每次接過身體後,都會找一面鏡子,再找一個體重秤,對著不斷往下跌的體重發愁。

可彌生還是不願意讓他接觸到任何一個Mafia,不願意將那些重任分擔給七瀨裏緒。

誰勸都沒用。

七瀨裏緒私下琢磨許久,在背著彌生跟水原秋交談過後,他有了一個猜想。

他決定跟彌生談談,驗證自己的猜想。

在某一次被水原秋接過身體控制權後,七瀨裏緒找到了在精神世界中休息的彌生。

彌生和七瀨裏緒親密地貼在一起,說著悄悄話。

“裏緒的發色真好看。”

久野彌生摸了摸青年的銀白發絲,感慨道:“說起來,我以前玩cosplay的時候最喜歡白毛了!有一次考試得了高分,爸爸還特意花大價錢訂做了一頂白色假發送給我呢。”

至於現在為什麽不玩了。

彌生沒有說,七瀨裏緒已經知道了實情,也沒有問。

禮尚往來,七瀨裏緒也揉了揉彌生的發頂,溫聲道:“彌生的黑發很好看。”

彌生墊了墊腳,蹭了蹭裏緒的手掌。

七瀨裏緒說:“彌生,你好像瘦了。”

彌生不在意地笑笑:“是麽?沒有吧。”

七瀨裏緒堅持:“就是有。”

彌生無奈:“最近有點忙嘛……組織任務太多了。”他解釋道:“原本這一世是可以避開組織的,我和秋哥想尋找不斷輪回的原因,組織裏可能有線索。”

七瀨裏緒:“我也可以出任務!為什麽不讓我替你們分擔一點?”

彌生避重就輕道:“我和秋哥可以處理呀,裏緒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,不用去學那些東西。”

七瀨問道:“你擔心我會改變,是麽?”

彌生挪開了目光,許久後,小聲承認道:“……好吧,是有一點。”

七瀨裏緒瞬間了然。

果然如此。

他是作為“原點”而誕生的。

四次輪回,無論主動還是被動,久野彌生有了太多變化。迷茫與痛苦之際,他開始懷念過去的自己,不斷設想“假如這一切都沒發生,我會是什麽樣子的人”。

七瀨裏緒誕生在久野彌生最迷茫的時刻。

久野彌生不知道自己該前進還是後退,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是不是有意義的,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活著。

他因為“變化”而痛苦,找不到“自我”。

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,七瀨裏緒誕生了,他的存在給彌生續了一口氣。

久野彌生從七瀨裏緒的身上看見了過去的自己。

靦腆、溫和、待人真誠友善,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一個人有八百個心眼。就算執行任務時被濺了滿身血,也能若無其事地抹掉臉上的血液,淡淡地說“真臟啊”。

也不知道是在說血臟,還是在說他自己。

所以彌生想將七瀨裏緒保護起來,維持“原點”,他希望裏緒一輩子也不要改變。

不要像他一樣。

但七瀨裏緒不這樣認為。

“彌生,一味的保護並不是好辦法。”七瀨裏緒認真地說:“不要害怕改變,不管什麽時候,不管發生了什麽事,我偏向你的這一顆心,永遠不會變。”

彌生微怔。

七瀨裏緒說:“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彌生,你要相信自己。”

久野彌生幾近麻木的心靈像被註入了一股暖流,打了一針強心劑。

經歷過的磨難實在太多了。

他忘記了原來自己曾是這麽勇敢的人。

彌生總算點頭了,他說好,下次遇到合適的任務就交給裏緒,Mafia的事情也不會再瞞著裏緒了。

七瀨裏緒等著向彌生證明自己。

他沒能等到那一天。

因為久野彌生死在了那場談話之後的第七天。臨死前,水原秋強制搶過了身體的控制權,替彌生承受了爆炸和落海的痛苦。

……

久野彌生和七瀨裏緒談心過後的第二天,蘇格蘭就被發現是警視廳公安派來的臥底。

彌生負責追捕蘇格蘭,兩人一路追逃,蘇格蘭被逼到了廢棄大樓的天臺上,再無路可退。

久野彌生拿著槍,黑黝黝的槍口直指諸伏景光的心臟。

諸伏景光背靠著柱子,他體力消耗極大,正劇烈喘息著。

即便到了死亡前夕,諸伏景光的神色依舊堅毅,已然做好坦然赴死的準備。

諸伏景光打算趕在被殺死前自我了斷,他要確保自己在死前毀掉放在心口暗袋裏的手機。那裏面有和公安聯絡人、降谷零等人的聯絡信息,他還沒來得完全清除。

然而組織中赫赫有名的少年殺手看了他好一會兒,最後竟然決定放他一馬。

“……諸伏景光,你走吧。”格蘭威特叫破了他的真名,目光淡漠,垂下了槍口。

諸伏景光滿臉愕然。

“你要放我走?”

少年平靜道:“格蘭威特全力以赴追殺蘇格蘭,奈何蘇格蘭太過狡猾奸詐,以重傷之軀躲過了截殺,從此銷聲匿跡,格蘭威特無奈之下只能鎩羽而歸。”

“我會這樣匯報上去。”

“你走吧,這段時間不要露面了。”

說完,少年轉身就要離開。

“等等!格蘭威特!”

諸伏景光叫住他,問道:“你為什麽不殺我?”

為什麽?

久野彌生心想,因為已經在同樣的地方看你自殺了兩次。

他為了自保,懦弱了兩次。第三次,就讓他勇敢一回,順心而為。

但他不打算對諸伏景光說太多。

少年沒有解釋,徑直離開。

諸伏景光在他身後喊道:“你就打算這樣回組織?組織是不會輕信這個說辭的!萬一被發現……”

格蘭威特的步子一頓,回頭看了他一眼。

少年笑了一下,還有心思開玩笑調侃道:“真有那時候,就輪到你來救我了。”

他沒有再回頭,沈默著走進黏稠的黑暗裏。

諸伏景光是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,換了一個心態去看格蘭威特。

他猛地驚覺,格蘭威特不僅僅是他們需要防備的組織殺手,更是一個身形瘦削的少年。

除了格蘭威特,還有其他人也在追殺他,格蘭威特不過是來得最早的那一個。

諸伏景光忙著逃命,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格蘭威特放過他的原因。

但他記住了,無論如何,他欠格蘭威特一個人情。

諸伏景光一直在被追殺,他東躲西藏了好幾天,追殺力度在某一天驟降後,才總算和降谷零聯絡上。

他們背對著彼此,坐在公園的兩張長椅上。中間隔著半人高的灌木叢,只能聽到聲音,見不到對方的身影。

諸伏景光手裏拿著展開的報紙,降谷零拎著購物袋,戴著一邊藍牙耳機。一個像是在公園讀報,另一個像是在公園歇腳時用藍牙打電話。

降谷零:“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
諸伏景光:“當時我已經準備自盡,是格蘭威特主動收手,讓我離開。”

降谷零沒有接話。

諸伏景光似有所覺:“你已經知道這件事了?”

降谷零:“……是的,不僅是我,整個組織都知道是格蘭威特放走了你。”

諸伏景光一下沒收住力道,將手裏的報紙揉得皺成一團。

“他還好嗎?”諸伏景光著急地問。

他就說那套說辭太假了,組織不會信的!

降谷零低聲告訴他:“昨天,格蘭威特被冠上叛徒的罪名,被組織處死了。”

諸伏景光驟然失力,呼吸加重,心臟無比沈重。

“怎麽會這樣……”他喃喃道,不可置信。

他總算知道組織突然放棄追殺他的原因了,但知道的太遲了。

組織就一點戴罪立功的機會都不給?那可是格蘭威特!

降谷零:“你的事件只是一個導火索,他早就被組織盯上了,好像是格蘭威特一直在尋找什麽,無意識刺破了組織的某個秘密。”

“格蘭威特臨死前逃出了審訊室,炸了組織好幾個基地,還自殺式襲擊了組織的一間研究所。琴酒去阻殺他,在爆炸中,被發瘋的格蘭威特一換一帶著共同跌落海崖,屍體至今還沒撈到。”

“組織損失慘重,現在一團亂。hiro,我人手不夠,你得來幫我。”

諸伏景光的腦子也亂糟糟的:“好,我能做什麽?”

降谷零:“格蘭威特和琴酒是在爭奪一個名為雪莉的研究員,我已經暗中派人將雪莉救下。”

“但她表示自己還有一個姐姐,不見到姐姐,她不肯說任何跟組織有關的事。她還要求公安派人去營救格蘭威特,生要見人,死要見屍。”

降谷零低聲道:“雪莉和她的姐姐是宮野艾蓮娜的女兒!宮野明美現在是萊伊的女友!”

“我會派人與你對接,你帶隊去救明美。我要在組織用波本的身份攪混水,拿到更多組織的情報,爭取趁機剿滅組織的老巢。”

諸伏景光答應了,他還主動要求接手打撈營救格蘭威特的事。

最初的安排沒有用上,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宮野明美平安送到雪莉面前——萊伊竟然是FBI的人,他尊重了宮野明美的意願,沒有阻攔。

諸伏景光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尋找落海的格蘭威特。

他不眠不休地海上指揮打撈、營救,甚至親自下海,最後找到了格蘭威特的屍體。

格蘭威特失去了右臂,雙眸緊緊闔著,再也不會睜開了。

少年的身體被海水泡得微微發脹,冷得像個冰塊。他的面龐上還殘留著爆炸的灰黑,看不清真容,但唇邊那抹釋懷的笑容是那麽清晰——昭示著,格蘭威特是大笑著、慷慨赴死的。

他的表情是如此安詳,沒有半點死亡的恐懼,好像對死亡十分熟悉。

少年的身體浸泡過海水,很沈重。

那是一個已逝之人生命的重量。

諸伏景光跪在打撈船上,懷裏抱著少年冰冷的屍體,眼眶通紅,倏然落下淚來。
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諸伏景光閉了閉眼,輕聲道:“是我來遲了。”

**

【輪回的第九周目】

久野彌生即將死於咒靈之口。

七瀨裏緒擠開了彌生,搶過了身體控制權,平靜地接受了又一次的死亡。

他心想,總是彌生和秋先生承受死亡的疼痛可不行。

……

【輪回的第十一周目】

久野彌生即將死在真人的術式下。

他推開所有要替他承受傷害的人格,堅持要自己承擔這一次的死亡。

他對來遲一步的五條悟笑著說:“別難過,悟。葬禮上對我微笑的話,下次見面就給你帶喜久福哦。”

……

【輪回的第十五周目】

久野彌生在五條悟“你誰啊”的疑惑目光中,將一袋毛豆生奶油喜久福塞到他的手心。

“上次答應給你的,後來出了點事,拖得久了點,就來晚了,別介意啊……哦對,我是你的粉絲!你不認識我,但我認識你。”

五條悟只疑惑了兩秒,就飛速接受了。

“哦!那就多謝啦。”

五條悟迅速與人混熟,接著一把攬住了少年的肩膀,大笑著問:“要不要合影啊?”

“還是算啦,沒意義。”久野彌生有些遺憾地拒絕了。

反正照片在輪回中又留不住。

……

【輪回的第二十一周目】

七瀨裏緒睜開了眼睛。

他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張寬寬大大的辦公桌上,枕得發麻的胳膊下壓著幾張文件。

七瀨裏緒茫然地環顧四周,歐式建築風格的辦公室,墻上掛著幾幅油畫,左側是大大的落地窗,窗外陽光燦爛,花團錦簇。

這是哪裏?

這是第幾次輪回?

有新的人格加入麽?

正想喚醒沈睡的彌生一問究竟,辦公室的門就被象征性地敲了三下。

下一秒,大門便被推開。

推門而入的黑發男人很高,足有一米九。即便是下巴有一道疤痕,也無法影響他的英俊相貌。

他背著一把日本刀,手裏拎著一盒點心和一個密封著的文件袋。

男人爽朗地笑道:“喲,彌生!我從那不勒斯出差回來了,這是你要的……”

他對上了少年茫然的目光,臉頰上還有睡出來的紅痕。

男人眨了眨眼,聲音放柔許多:“哎呀,吵醒你了嗎?要睡怎麽不回臥室。”

七瀨裏緒不知道他是誰,謹慎地含糊應道:“突然有點困,就趴著睡了會兒。有什麽事麽?”

男人看了他幾秒,把手上的文件袋放在了辦公桌上。

“這是你要的情報。”

七瀨裏緒點了點頭:“好,我等一下就處理。”

“慢慢來,反正不著急。”男人笑著晃了晃手裏的點心盒:“我從那不勒斯帶了千層酥回來給阿綱,先去把東西給他,免得他回頭抱怨我又忘記帶伴手禮回來。”

七瀨裏緒不疑有他,點了點頭。

男人關上門離開了。

七瀨裏緒沒有拆開那個情報袋,嘗試在心裏呼喚彌生。

【彌生?】

“kufufufu……”

一個奇怪的笑聲突然自耳側響起。

有霧氣緩緩騰起。

七瀨裏緒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蘇醒,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被咒靈各種襲擊的周目裏,下意識以為又是什麽詭異咒靈,還笑得如此奇葩。

他條件反射地側身一閃,就地翻滾躲避的同時狠狠一踹轉椅,將椅子撞向那個“咒靈”,以爭取逃跑的時間。

“哦呀?這個反應……有趣。”

那個陌生的男聲又“kufufu”的笑了起來。

一只戴著皮質手套的手從霧氣中伸出,男人握著一把三叉戟,擋開了轉椅。

霧氣逐漸消散,一個留著奇怪鳳梨頭的俊美男人露出了身形。

七瀨裏緒在心裏大喊:【彌生!!彌生你快醒醒!】

【噓——】

水原秋自沈睡中驚醒,立刻制止:【彌生睡著了,不要喊他,交給我。】

然而久野彌生已經被吵醒了,他打著呵欠,張口便問:【怎麽啦,是瓦利亞轟碎了幾面墻還是骸和恭彌又在幹架?阿武帶千層酥回來了麽?】

彌生看清了現況。

第一反應,哦,是骸啊。

第二反應,太好了恭彌不在場。

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,大概是骸把裏緒嚇了一跳。

“是新朋友麽?”六道骸笑瞇瞇地說,“來做個自我介紹吧。”

七瀨裏緒:【彌生!】

彌生:【裏緒別慌,這個鳳梨頭是六道骸……】

話沒說完,辦公室的大門被人“砰”地一聲用力推開。

門外站著去而覆返的山本武,以及匆匆趕來的沢田綱吉。

“骸?你也在啊。”山本武驚訝道。

沢田綱吉看了看辦公室裏混亂的局面,扶額:“骸,你不會是把……嚇到了吧?”

六道骸懶洋洋道:“我不過是笑了一聲,是新人膽子太小——不過身手還算敏捷。”

沢田綱吉吐槽道:“絕對是你突然貼著彌生的耳朵發出笑聲,才會把人嚇到吧!”

沢田綱吉快步走向黑發少年,擋在少年和六道骸中間,朝少年友好地伸出右手。

他溫和地說:“你是彌生的新人格麽?我是沢田綱吉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七瀨裏緒詢問道:【彌生?】

彌生:【告訴他。沒事的,綱吉是朋友。】

七瀨裏緒握住沢田綱吉的手,說:“我叫七瀨裏緒。”

沢田綱吉溫柔道:“裏緒,彭格列歡迎你。”

……

彭格列很好混。

大家人美心善嘴又甜——部分人除外——這是七瀨裏緒待過最舒服的日子。

但彌生告訴他:“死過一次啦,這已經是在彭格列待的第二周目了。上次你沒蘇醒。”

七瀨裏緒並不意外。

他們輪回的時候天災人禍什麽意外都遇到過,前一秒還無事發生,下一秒就被咒靈啃了、汽車創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。

久野彌生:“reborn先生是秋哥的老師,秋哥說想在彭格列多學點東西。這裏的確又比東京舒服,不用擔心咒靈和組織,索性多待幾輩子。裏緒,你覺得呢?”

七瀨裏緒沒有意見:“你決定就好。秋先生在學什麽啊?”

彌生也不是很懂:“槍術、格鬥術、暗殺術之類殺手的技能吧。畢竟reborn先生是世界第一殺手!”

七瀨裏緒:“你沒有跟著學麽?”

彌生:“大部分是有的,但是他們有時候會背著我開小竈……可惡!說好這輩子當鹹魚,秋哥卻偷偷當卷王!”

日子過得還算愉快。

某次彭格列內部人員的派對之夜。

大家在玩真心話大冒險。

彌生讓七瀨裏緒和水原秋都出來玩了幾輪。

七瀨裏緒抽到了真心話,又在問題的紙張裏抽了一張。

上面寫著:【如果你只能選擇一個人,你會選誰?】

七瀨裏緒毫不猶豫道:“當然是彌生!我們是摯友!”

水原秋也抽到過這個問題,他的答案也是彌生。

大家很是期待,想看人格間的修羅場。

修羅場沒能開起來,或者說開了他們也不知道。

因為下一回合正好輪到彌生,彌生飛快接過了身體控制權,嘻嘻哈哈地笑道:“太好啦,我果然是大家最喜歡的團寵!”

接著就喜氣洋洋地開始催促下一輪。

沒能成功看戲,大家失望地噓了他一聲。

……

即便有彭格列的嚴密保護,這一世的死亡依舊來得很快。

沒有敵襲,不是意外,是單純生了怪病。

世界一流的黑市醫生夏馬爾被彭格列請來給彌生治病。

夏馬爾一邊抱怨著“我不給男人看病”,一邊老老實實地給彌生做了全套檢查。

但即便是他,也無能為力。

聽聞噩耗,彌生在意大利的朋友們都趕過來見他最後一面。

彌留之際,久野彌生躺在病床上。夏馬爾給他用了藥,彌生感受不到痛苦,但能清晰地感知道生命的流逝。

這感覺不太好,畢竟之前都是刷地一下,痛完就開啟下一周目。

少年的嘴唇微微動了動。

沢田綱吉緊緊握著他的手,彎著腰,附耳上前。

他強忍悲痛,嗓音依舊溫和:“彌生,你要說什麽?我聽著的。”

久野彌生說:“綱吉,我有點困了,想睡覺。”

其他人別過了臉,沢田綱吉的聲音更加溫柔了。

“睡之前,還有沒有什麽想說的、想做卻沒做的事?”

彌生想了想,說:“有的。”

他說:“葬禮上,你對我微笑的話,下次見面就給你帶奶酪卷……唔,還是你想要日本仙臺的喜久福?”

彭格列的所有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彌生輪回的事情,只知道他是個多重人格。

沢田綱吉也沒有往別的方向想,還以為彌生是在單純寬慰他們不要悲傷。

他答應了彌生會在葬禮上對他微笑。

彌生滿意了:“大家晚安。”

一旁的reborn覺得不對勁。

他仔細觀察了久野彌生的表情,發現少年對於赴死實在太過平靜,表情中甚至隱約帶著點不耐。

根據reborn對彌生的了解,少年是熱愛生命的人,就算再怎麽坦然,也該有一丁點遺憾的神情。

但久野彌生不僅不害怕死亡,反而嫌棄病死實在太慢,看起來似乎要不是怕嚇到他們,他會直接給自己開一槍。

久野彌生閉上了眼睛,似乎進入了永恒的安眠。

大家尚未來得及悲慟,就看見少年眨了眨眼,又睜開了眼。

沢田綱吉的哭腔一哽:“……彌生?”

少年的聲音很微弱,但並不帶懼怕的情緒。他還能出聲提醒道:“是裏緒,彌生昨天沒睡好,被秋先生趕去休息了。”

房子著火你拍照,死到臨頭你睡覺??

所有人都覺得詭異,reborn和沢田綱吉尤甚。

沢田綱吉回眸看了一眼他的老師。

reborn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。

沢田綱吉咬了咬牙,先是問道:“裏緒,你有什麽遺憾的事情嗎?”

七瀨裏緒說沒有的。

沢田綱吉說:“彌生剛剛說下次見面,下次是什麽時候?”

七瀨裏緒沒出聲,這具身體本來也沒什麽力氣多說話。

沢田綱吉直白地問:“裏緒,你們死過很多次嗎?”

太猝不及防了,七瀨裏緒不由得睜大了眼,露出了破綻。

在場的人哪一位不是微表情專家,就這麽一點破綻,大家都懂了。

reborn問:“是用這具身體重生,還是在不同身體間輪回轉世?”

好恐怖。

沒人能將他們的馬甲扒到這個地步。

偏偏沢田綱吉有超直感,完全說不了假話。

好在這口氣續不了多久,七瀨裏緒索性保持了沈默。但他看大家眼中有光的樣子,又很擔心他們會空等。

誰知道他們的輪回,是整個世界重開還是去了平行世界。

反正在這個時間線的綱吉,是永遠遇不到他們的。

七瀨裏緒老實坦白:“是輪回,但是你們見不到我們的,不要空等……”

也不要悲傷。

後面那句話還沒能說出來,少年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。

方才能說這麽多話,不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。

沢田綱吉已經徹底懂了。

沢田綱吉緊緊握著少年的手掌,生怕他聽不見,在少年耳畔大聲呼喊:“無論是哪個世界,無論是哪個時間點,彭格列都會歡迎你們的!”

“一定要來找我!”

“就算什麽記憶都沒有了,再相遇的時候,那個‘我’一定會給你一個擁抱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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